稍稍静下来,袁大头接话道:“请问红杏姑娘,什么叫‘除非有特别情况?’说出来大家也整个明白”。↙八↙八↙读↙书,.※.o◇徐老四笑道:“笨蛋!鸨儿爱钞,姐儿爱俏。要是遇到个年青英俊多金有才的,就是特别情况。袁大叔,您老就不必想了”。徐老四说完,晃着脑袋盼顾自得。黑旗会一桌跟着怪叫起哄。 袁大头怒道:“徐老四!晃什么晃?狗头再晃还是狗头!就你那磕碜样,别吓着人家姑娘”。红枪会一桌跟着大笑,双方一通“你佬佬的”“你大爷的”胡骂。好在仅限于文斗。场上不管是主人客人都无人劝解。客人不劝是抱着看戏的心态,主人也不劝,不知是什么心态。局面有点诡异。 不管场上怎么乱,有个丫鬟自顾自的到各桌串着散发曲目单。轮到李学文时,丫鬟把一个叠着的曲目单递给李学文道:“先生,这是您的”。这就有点特别了,别人只是把曲目单递过去,并不说话,而且曲目单不是叠着的。好在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,李学文装作漫不经心的把曲目单打开,见空白处用娟秀的小字题诗一首: “昔年京城共莳花,青春恣意吐芳华。如今事敌非本意,满腔悲声谁来和?” 诗中暗指当年,大家在莳花馆作诗一事。并表白了现在的心迹。说明玉兰认出了自己。暗中赠诗,说明对方至少在表面上是友非敌。其实玉兰虽说阅人无数,但一个公子带着几个女扮男装的小姐来和自己喝酒作诗,此等际遇却仅此一次。不可能不记得。又从报纸上看到李学文大闹天津,今天却看到李学文穿着伪军的衣服,不知道闹天津的是不是此人,便冒险写诗一试。 李学文决定和诗一首,既回应了玉兰,又不露痕迹。装作勾选曲目,在空白处用自己抻胳膊拽腿的破字写道: “清风凝露芙蓉花,幽香暗渡气自华。乡愁一曲悲秋意,长风洒泪水应和。” 李学文用芙蓉花比玉兰,取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之意。写完,又在曲目中勾选了《夕阳箫鼓》中“临江晚眺”一段。各桌客人乱轰轰的,有选曲的有不选的。丫鬟来回跑着收曲目单和钞票。静下来之后,玉兰在众女乐的伴奏下,弹了“临江晚眺”。一曲演完,众人无不叫好。 独徐老四叫道:“不知这段曲子是何人所选?”玉兰却笑而不答。红杏宣布道:“下面演奏《平沙落雁》曲中‘高翔千仞儿衡阳万里’一段”。徐老四又叫:“不对!我选的是《霓裳曲》中‘海岛冰轮’一段!”红杏道:“‘高翔千仞儿衡阳万里’由袁先生所选”。这时袁大头站起来“呵呵”笑着冲四周拱手。 “不对!不对!”徐老四连连尖叫:“他明明买了一个花篮,我买了两个!你们好好看看!”红杏道:“对不起先生,这位袁老板买了两个花篮零一枝花”。袁大头“哈哈”大笑:“傻了吧!就你?和我斗?小样儿!”一帮红枪会众也跟着骂的骂笑的笑,一通起哄。 徐老四一拍桌子道:“好个袁大头!你使诈!”袁大头哈哈大笑:“这叫‘兵不厌诈!’小子,回家找你那三个哥哥告状去吧!”红枪会众一齐大笑。有人叫道:“徐家四狗,也配听玉兰姑娘弹曲儿?一边撒尿和泥去!”“哈哈哈!” 徐老四腾的站起来,大声道:“我加两花篮!献花数我排第一!”那个红杏丫鬟道:“加花可以,但本院概不赊账!概不退货!”袁大头把一摞钞票“啪”的一声拍到桌子上:“我加两花篮零一枝花!”徐老四把腰里揣的,脖子上带的,手指头上套的,掏的掏,摘的摘,通通拍到桌子上,嚷道:“妈的!不蒸包子争口气!全都买花!” 袁大头“哈哈”大笑:“三瓜两枣的充什么大头蒜!”说着把一张纸拍到桌面上:“这是一万元的银行本票,姑娘!拿去!”场上一片惊呼,接着是鼓掌叫好。早有丫鬟上前把双方的钱都收了。台上的红杏道:“这位袁先生果然英雄豪爽,姑娘这厢有理了”。说着话,玉兰领着众女乐一齐起立,向袁大头行屈膝礼。红杏接着道:“本来我们开门做生意,钱自然是越多越好。不过我还是要劝这位徐小哥,自己实力不济,就不要强争了。丢了面子不说,回家也无法向长辈交待”。 一番话说的徐老四黄白脸变成了黑紫脸。徐家四兄弟号称四虎,又借着黑旗会的势,是城西一霸。最近徐老大的闺女又成了警防队第三纵队宋司令的九姨太。徐家四虎更是横着走路。今儿就是奔着心目中的女神而来。没想到在袁大头面前吃了一个大大的瘪。如何肯善罢甘休。 徐老四一只脚踩着凳子喝道:“姓袁的,识相的从这滚出去!不然的话,今天有你没我!”“哗……”的一声,两边的人都站了起来。袁大头叫的声更高:“怎么着,耍青皮?你当老子是吓大的!你还说对了!今儿就是有我没你!”话音一落,两边的跟班一齐叫骂。 “啪”的一声,有人拍桌子。发飙的这位是庞小队长。庞拄子见双方斗富,没自己什么事儿,已经喝了半天的闷酒。这会儿有了六七分的酒意,借机发泄闷气:“你们闹什么闹!耽误了老子听曲儿,都滚出去!”“什么!”“臭当兵的”红枪会黑旗会两拨人一齐骂了过来。“说谁那!”“嘴巴放干净点儿”当兵的自然不干。 满屋子的人也不知道谁在骂谁,眼看要演变成一场三方大战。这时门外呼噜呼噜进来一拨人。有人进门后大喊:“渡边总顾问到!”李学文看过去,心里一惊一喜。惊的是看到了两个穿*的,正是当年巧断阴阳时打过交道的朱局长和苟队长。喜的是,表弟郭二壮混在汉奸队伍里。 李学文背过门口,对邢志强耳语道:“那两个警察认识我,挑起混战,掩护我”。邢志强侧身对谢爱国耳语了一番。这时三拨人正要开打,听说渡边到了,一愣神之际,灯影里飞出一个盘子,正中徐老四的腮帮子。徐老四“唉呀!”惨叫一声,嚎道:“给我打!” 话音刚落,一个盘子从袁大头的头皮上划过去。鲜血哗的一下子就下来了。“好小子!有种!”袁大头骂着抄起凳子砸了过去。两边同时大打出手,掀桌子抡板凳盘碗齐飞!周围看热闹的和刚进门的不免纷纷中着。发声喊,也加入战团。李学文躲在暗处,拿着盘碗把灯笼一个个的砸掉。 玉兰、红杏和丫鬟老鸨等早尖叫着逃进套房。李学文一直留心看着二壮,他现在好像是特务队的。那个秃头留卫生胡的一定是渡边。在最后一盏灯被打翻将灭未灭之际,李学文分明看到,二壮在渡边的尾椎骨上蹬了一脚。渡边大头向下飞了出去。 渡边听说有个北平来的红姑娘色艺双全,特来见识一番。刚进门就赶上一场混战。这种事在日本并不稀奇,黑社会分子、海陆军人在酒馆茶室为挣艺妓也常常大打出手。现在中国人之间打架是件好事,有利于分而治之。 渡边正弯腰躲避空中乱飞的盘碗酒器,忽然一股大力撞在尾巴根上。后面还来不及疼,眼前金光一闪,一头撞在了凳子腿上。紧接着一口啃在凳子腿的横档上,两颗门牙从根上折断,留在了横档上。黑暗中打斗喝骂声,嚎叫惨叫声,家具翻倒声,磁器的砸碎声混杂成一片。无数的皮鞋踩在渡边身上。渡边一咬牙,爬起来躬着腰摸到了一个桌子腿,钻到了桌子底下。两手抱着桌子腿,再也不出来。 微光中的混战难分敌我,为了自保,对周围的黑影打了再说。朱局长和苟队长糊里糊涂的被人用凳子砸翻在地,其实是被邢志强和谢爱国盯上了。把朱、苟二人打翻后,依着邢志强要趁乱灭口。但混战的人群拥来挤去,邢志强谢爱国二人为自保丢了灭口的目标。 再说郭二壮,把渡边一脚蹬飞后,正暗自得意。忽见一道黑影向自己冲来,二壮心里一惊,一拳砸了过去。队方侧身闪过,一把揪住二壮的衣襟。电石火光间,二壮一把拿住对方的手腕,另一只手压住对方的手背。下一步打算身体后撤前倾下压。等于用全身之力锁住对方一只手,并反着压手掌的各关节。如果得手,就捉住对方的四指反着狠挝。 就在二壮两手捉住对方一只手,身体动作还没来的急做出时。对方已经松开了二壮的衣襟,反过来捉住二壮的一只手。感觉到对方的铁掌,二壮一脚向对方的下体踢去。对方不得不松手撤步闪避。二壮抓住了机会,一步跳出了门外。两个人的几下交手说着慢,实际上兔起鹘落,不过一眨眼的功夫。